西部之东
上回书说到(点这里直通上一期),彼时的圣地亚哥精品生境,左有拉霍拉海岸线的潮间带,右有米慎步道公园的大峡谷。终于待我凑齐几名队友后成功向米慎进发。米慎步道公园是美国第六大公园,也是加州第一大公园,三山环抱,独水穿流。包含了美西地中海气候的绝大多数陆地生境和生态位,是众多鸟类、爬行、哺乳和节肢动物的聚集地。相比玫瑰峡谷,这里的河流生态更加显著,丛林生态也更加完整。一天时间,从早十点刷到晚十点,究竟能带来怎样的收获?
美国就是一个没车寸步难行的国家。从学校开车到米慎只要不到半个小时,而坐公交要两个多小时。周末公交每半小时一班,错过一班就要等半小时。早上六点起的床,搞到十点才到米慎。和队友约好下午集合的时间后,我就开始独自开刷了。
一条主路贯穿整个米慎,穿过两山之间前往山后的杂草平原。大清早只有树黄胡蜂 Vespula pensylvanica de Saussure, 1857和西方蜜蜂前来访花。树黄胡蜂就是美国人常说的Western yellowjacket。说是叮人很疼,但就凭它是黄胡蜂属的,也不可能有那么疼。
从一个分岔路向坡下走去,就可以前往斜穿米慎的圣地亚哥河了。
虽然气候干燥,但是植被茂盛。但因为早上温度没升上来,大多数虫都还没开始活动。漆红萨叶甲 Saxinis saucia J. L. LeConte, 1857是我来美国看见的第一只叶甲,没想到就如此精品。作为隐头叶甲亚科的成员,漆红萨叶甲的头也不出意料的“隐”藏在了前胸背板下(其实只是钩起来)。全身的金属蓝色加上肩角上的红漆质感斑点,搭配圣地亚哥湛蓝的天空作为背景再适合不过了。
上期讲过的透斑杂色蜂虻 Poecilanthrax arethusa Osten Sacken, 1886,因为早晨温度低所以不是那么活跃,甚至装了柔光板也能拍。
圣地亚哥河勘探
穿过一片杂草地之后,我终于到了圣地亚哥河的岸边。不过秋季的圣地亚哥河似乎极为干燥,只剩几个小水洼和小溪了。
来到河边自然就要留意蜻蜓,这次也不例外。我拆下百微套上长焦,书包往河边一放就坐下等蜻蜓了。过了大概10分钟,从芦苇丛中飞出一个体型较大的蜻。体蓝黑色,但却长着斜痣蜻特有的后翅大斑。果不其然,这就是黑斜痣蜻 Tramea lacerata Hagen, 1861!黑斜痣蜻保留的斜痣蜻属的老传统——在空中不停盘旋。虽说是绕圈飞,但飞行路径还是不好预测。而且不怎么往我这飞,只能远远来一张。
刚拍完黑斜痣蜻,两只雄性伟蜓就从芦苇丛里飙了出来。气温上升让他们异常好动,再加上雄性喜欢争抢领地,拍一张说得过去的飞版照片似乎成为了不可能的妄想。但是一只把另一只赶跑后居然开始绕圈悬停了,这就让我有了可乘之机,我就钻进芦苇丛蹲在它悬停位置的旁边咔咔咔疯狂连拍。峻伟蜓 Anax junius Drury, 1773,美国常见伟蜓,雄性腹部大面积蓝色,辨识度很高。
雌雄连结的杂色赤蜻 Sympetrum corruptum Hagen, 1861,说实话第一眼看不太出来是赤蜻。雄性红色雌性黄色,腹部带有浅色斑纹。
玫红类灰蜻 Orthemis ferruginea Fabricius, 1775,长得像没有臀斑的晓褐蜻 Trithemis aurora Burmeister, 1839,也是美国常见蜻。和雄性晓褐蜻体色差不多,都是玫红色,不过翅透明,翅痣长,属于另一个属类灰蜻属。
绚斑蜻 Libellula saturata Uhler, 1857,没想到在美国拍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蜻属物种。根据英文名翻译是叫火焰蜻蜓,不过这名字太不正经了。绚斑,既满足的拉丁“saturata(色彩十分富丽的)”的意思,也描述了该种大片黄色的翅斑。
砂土主路勘探
蹲了大半个小时差不多也就这些种类了,就决定去和早到个把小时的虺哥汇合(后简称虺)。虺发消息说在主路的垃圾桶上看见了一只“佛跳”,看的我立刻赶到他那一探究竟。所谓佛跳就是著名的宠物跳蛛——佛罗里达菲蛛,在加州发现的这只Phidippus adumbratus Gertsch, 1934和佛跳同属,雄性腹部是显眼的橙色,非常好看。虺发现的这个是成年雌性。虽说颜色没那么显眼,但眼珠和牙泛着幽幽绿光,很有神韵,而且雌性体型算跳蛛里很大的了。所以我也得学“老法师”调教调教这只跳蛛,多拍几张大头照。
拍完后我们去圣地亚哥河和另外两位队友汇合,路上看到一只小型蝴蝶一上一下“跳”到了杂草上。“等等,都别动,橙带花!”,我知道,这又是拼运气的时候了。上期说到,花蚬蝶属的物种活泼好动,会开翅晒太阳但是非常难以接近。不过今天阳光不算特别强烈,再加上它停在阴影下,我居然拍爆了开翅照!橙带花蚬蝶 Apodemia virgulti Behr, 1865,和上期的花蚬蝶的不同之处在于后翅背面中室位置有一条“橙带”。橙带花蚬蝶虽然在圣地亚哥数量很多,但它居然是全球易危物种,属实有点小精品。不过我可以说它完全可以排在北美蝴蝶颜值的第一线上。
河边朽木树皮即将脱落,虺扒开一块结果掉出来个拟步甲。起初我以为是上期讲过的尖尾亮甲,但仔细一看后足胫节上有一列金黄色的刷毛,前足股节也没有亮甲属的棘刺。拍后回学校一查才发现是大刷胫轴甲 Coelocnemis magna LeConte, 1851,属征就是胫节上的金黄色刷毛。
下午温度彻底上来了,就可以开始刷花了!焦黑半沟蛛蜂 Hemipepsis ustulata Dahlbom, 1843是全世界最大的蛛蜂种类之一,也是著名的观赏种类,捕杀一只捕鸟蛛不在话下。作为半沟蛛蜂属成员,身体没有沟蛛蜂属那么明显的金属色,但翅面和沟蛛蜂属部分物种一样都是金黄色带一个黑色边。
紫黑圆唇蛛蜂 Psorthaspis planata Fox, 1892,全身有蓝紫色丝绒材质,前胸背板很长,唇基圆形。和焦黑半沟蛛蜂差不多大,甚至会在同一株上一起访花。
背马蜂 Polistes dorsalis Fabricius, 1775体色偏红,但形态与国内的马蜂没有太大差别。
黑带光缘瓢虫 Exochomus fasciatus Casey, 1899只有几毫米大小,红色的鞘翅底色上有前后两条不规则的黑色斑带,有时体色变异较大直至仅剩稍许黑色。
简单刷完花之后就向后山的杂草平原进发了。途中再一次穿过圣地亚哥河。河谷边的杂草上找到了全球广布的吹绵蚧 Icerya purchasi Maskell, 1879。雌性吹绵蚧属分泌的蜡丝形状很特殊,不会认错。吹绵蚧上有一只吸食甘露的巴塔哥尼亚短蚁 Brachymyrmex patagonicus Mayr, 1868,这种短蚁我在市中心也找到过,数量不算太多。体十分微小,只有大概0.43~0.51mm。
河谷旁的树上有一片枯叶看起来与众不同,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在休息的小红蛱蝶 Vanessa cardui Linnaeus, 1758,大白天的居然在摆烂,“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杂草平原勘探
穿过这边丛林,画面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沙漠平原,瞬间就能让人联想到“狂野西部”。
一种访花的黑色主色的豆芫菁——斜眼豆芫菁 Epicauta straba Horn, 1891。本种鞘翅边缘白色,或纯黑色。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两个复眼较长且互相不平行。拉丁“straba”就是指斜视的。
我还在不停转着手上那枝花寻找最佳视角拍豆芫菁的时候,钻进草丛里翻石头的虺大声叫道:“有蛇了!”
“什么蛇?”
“响尾蛇!”
只见他拿一蛇钩拎了一条小蛇出来,是一只红菱纹响尾蛇 Crotalus ruber Cope, 1892幼体。只可惜这只似乎有点摆烂,不怎么摇尾巴。虽然是幼体,但也是霸气十足。拿衣服盖上等一会它自己就会卷起来,然后就好拍了。和在南京拍短尾蝮一样,柔光板和反光兜可以当作天然挡蛇板,就可以靠的近点。虽然说响尾蛇大多数情况下不太会攻击人,算是比较温顺的,但也还是要做好防备。
把响尾蛇放走后,我留意到地上有一队蚂蚁在归巢,仔细一看比阿根廷蚁小,而且体色更红,这铁定是另一种蚁!装上2.5倍放大镜就我就趴地上开始拍了。拍后发现是麦氏福臭蚁 Forelius mccooki McCook, 1879,通过和沙粒的对比你就能知道它有多小了。
夜间平原勘探
天色逐渐暗淡下去,所有躲避在阴影里的虫逐渐开始出没。
欧洲球螋 Forficula auricularia Linnaeus, 1758逐渐从隐蔽处爬向路面。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欧洲球螋作为入侵物种入侵能力竟然如此之强。光是在米慎,每隔两步就能有两只欧洲球螋。我们甚至发现几百只欧洲球螋访花的壮观场面。
具有暗淡金属蓝色的紫蓝暗步甲 Amara insignis Dejean, 1831,感觉比南京的雅暗步甲精品不少。一到傍晚就会集体出现觅食。
走到了平原的尽头,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可以开始打手电夜探了。
“看!这就是那个长得像幽甲的拟步!”我来圣地亚哥一直挺想找幽甲的,就是那个俗称“铁锭甲虫”、车都压不烂的幽甲。看到满地爬的刺毛窄甲 Stenomorpha muricatula LeConte, 1851我还以为捡到宝了,结果仔细一看还是拟步甲。但是这种拟步甲也很精品啊!长得一张沙漠脸,胖胖的也挺可爱。
从草丛中窜出的大型漏斗蛛科 Agelenidae物种。
走着走着就走回了圣地亚哥河。河边沙地上的黄边畅步甲 Tanystoma maculicolle Dejean, 1828和这的其他步甲相比稍显不同,它居然有斑纹!属名“Tanystoma”可能是指其蜿蜒且较长的气孔?索性先叫它畅步甲属好了。
回到主路,就可以看看有没有新的夜间访花蛾了。这次加新的夜蛾不多,只有两种:黑胸类地夜蛾 Adelphagrotis indeterminata Walker, 1865,特征就是前翅的黄色方形大斑和黑色的前胸鳞毛,看起来还是挺精品的。另一种黄小切夜蛾 Micrathetis triplex Walker, 1857则长得朴素很多了。
在出口前看到的压轴大戏——Bothriocyrtum californicum O. Pickard-Cambridge, 1874,一种大型盘腹蛛科物种。虽然没看到捕鸟蛛,但这只的精品程度完全不亚于捕鸟蛛。雄性螯肢很长,挑逗一下还会抬起精锤威慑,非常霸气。
美国对于步道公园的概念,就是开发尽可能少的部分,不干预、不干涉当地生态链和原有生境,我觉得这点就做的非常好。虽然公园里一个贩卖机,小吃店都没有,没有棚子用来遮阳防雨,但是前来的自然爱好者还是络绎不绝。所谓的绿色生态,就是给人们一个探索的机会,一个认识世界的机会,不像某些地方所谓的绿色建设,“绿色”指的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经济、便捷和美观”罢了。原生林的一遍遍翻新成次生林,在充满本土物种的溪流上铺满水泥最后还挖个洞灌上水养鱼的等等行为“前仆后继”,一个方法影响“绿色发展”了,总有另一个“更好的”补充上来。虽然圣地亚哥气候干旱,到处都是黄沙,植物也是干干的,但这种“不健康的黄色”依然也比那些“让你感觉到绿色”的地方令人舒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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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设备:
Nikon Z7 ii + NIKKOR Z MC 105mm f/2.8 VR S + Nikon AF-S NIKKOR 200-500mm f/5.6E ED VR + Kuangren Triplet Flashlight K1000 + iPhone 13 Pro